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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李探花

为什么流浪,流浪?

为了梦中的橄榄树。无论是荷西时代的福音传播,还是日统期的时代曲,抑或美军驻扎时代的西式俚谣,任何一种外来音乐在台湾的扎根深化,都伴随着侵略与扩张,一部殖民史,实质是一部血迹斑斑的思想阉割史。1970年代,台湾的经济实现了腾飞,国际环境却日趋窘迫,身份认同的持续焦虑和日益活跃的精神生活,令新兴的资产阶级产生了文化复兴的需求。杨弦的“中国现代民歌”,是第一声呼喊;到了李双泽时代,失语的民族,断续固执而又完整地构造自己的声音,并迅速发展为“唱自己的歌”的社会运动,台湾也由此,全面陷入了寻根的乡土文化思潮。正是在这里,台湾音乐与以往的坊间作品决裂,开始用自己的民歌语言谱写歌曲;青年学子们也拿起笔、弹着吉他进行创作,以极大的热情投身于音乐革命的滚滚洪流。由于“金韵奖”系列和“民谣风”歌咏比赛的共同推高,台湾民歌运动达到了历史的顶峰,开始以庶民文化“火车头”的姿态向全球汉语文化圈渗透,是为台湾民歌运动的“校园民谣”时代。“校园民谣”以木吉他为主,辅以乐器和声;民歌手是学生装扮,风格清新,自弹自唱。创作内容既有田园牧歌式的乡土情怀,也有对自然景物的美好吟咏、既有风花雪月式的爱情琐事,也有对人情遭际的心情看法、既有针砭时弊式的抗议呐喊,也有面对都市生活的彷徨苦闷。它吸纳并解救了“中国现代民歌”路线,避免了内容与形式单一的枯竭化,另一方面,它也接过了“唱自己的歌”的历史传承,使得民歌运动的原始精神得到延续。罗 大 佑 在 对 唱早期,校园民谣主要通过户外表演推广,民主性高、互动性强,可以席地而坐,起立则唱。台湾新力公司发现了这一趋势并嗅到商机,举办了“金韵奖青年歌谣演唱大赛”;并将参赛歌曲结集发行,推出“金韵奖纪念专辑”。这一举措,令大量优秀歌曲得到了专业的包装与灌录,民歌与民歌手,由此找到了情感宣泄和形式扩张的抒发管道,民谣的社会影响和作品质量也因而得到了提升和提高,渐呈峥嵘气象、别致局面。但无可避免,民谣的内核也由此得到了消解和侵蚀,创作风格倾斜,创作内容窄化,创作门槛降低,其原创精神和典雅样式在席卷华语乐坛的同时渐渐消抹为零。以10张金韵奖专辑所收录的120首歌曲为例,多为反映自然景物、人情爱意类,社会写实的题材极少。这说明后期的“校园民谣”内容取向广泛、特色意象不一,它既有“怒发冲冠”,也有“泪湿青衫”;既述“众人之事”,亦抒“个人之情”;虽强调集体与共性,更注重个体与个性。这固然是商业化冲刷的必然结果,但也促使“校园民谣”挣脱了“‘雅’‘颂’之声以道”的绳,拓扩了内心视野和情感疆域,勇敢地站在了“正声雅乐”的对立面;它下降了作品的宏大表征,但升级了歌曲的普遍意义,是宝岛环境优美,土地肥沃,民风淳朴的天然优势,亦得益于七八十年代交替,台湾的政策微调,统治宽松,经济发展,文人荟萃的社会现实,才促就了百花怒放、百卉竞芳的文艺繁盛局面。至此,台湾“校园民谣”已经成为民歌运动和商业音乐的“中间代”,它一方面是民歌运动的忠实延续,一方面又是流行音乐大鸣大放之嚆矢,更是人民文化登上社会舞台的先声。

到1986年3月,台湾当局宣布解除戒严,开放党禁报禁,荣民兄弟得以回乡探亲,民歌运动失去了情感基础和现实题材,“唱自己的歌”的主脉精神发生了断裂。随着“创作民谣排行榜”正式更名为“国语歌曲排行榜”,“校园民谣”在矛盾中渐行渐远,再也没有回头。

2023年春 正阳无是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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