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装剧《尚食》播出,该剧讲述了大明永乐年间,少女姚子衿(吴谨言饰)入选为尚食局宫女,坚持对中华美食技艺的追求,结识友情并邂逅爱情,最终与皇太孙朱瞻基(许凯饰)相知相伴的励志情感故事。《尚食》将明代皇帝与宫廷美食、厨娘串在一起,演绎成故事。究竟与史实有几分相似?为此本报记者采访了江苏省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江苏理工学院人文学院客座教授黄强,与他聊聊明代的宴享以及服饰。他表示:“依托历史的电视剧,还是需要尊重历史,以免误导观众。”
尚食局烹制美食犒劳三军?
没可能
《尚食》展现最多的机构是尚食局,这在历史上真的存在吗?黄强介绍,明代宫廷设女官机构,始于洪武五年(1372),当时设六局一司,即尚宫、尚仪、尚服、尚食、尚寝、尚功六局,以及宫正司。每局有执掌者两名,皆为正五品。尚食局尚食两名,《明史·职官志》 载:“掌膳羞品斋之数,凡以饮食进御,尚食先尝之。”进献后妃的饮食,尚食官要先尝,所谓试毒。尚食局下设司馔、司酝、司药、司供四个部门,负责烧菜做饭的是司馔部门,有司膳四人,典膳四人,掌膳四人,女史四人,共十八位女官,掌管烹煎之事。加上辅助厨娘,也不过几十号人。她们的职能是为宫中后妃服务,并不管其他官员的膳食。
《尚食》中出现永乐帝朱棣征讨阿鲁台班师回朝,设宴招待群臣,由尚食局负责烹饪,并犒劳三军的剧情,不符合史实。“这活儿尚食局接不了。一则尚食局没那么多人手;二则明太祖朱元璋时就制定了男女有别的禁令,明令禁止宫中女子与外界接触。”黄强说,“明代女官是内廷的机构,只为后宫妃嫔服务,怎么能服务群臣以及军队,岂不违背祖训?”
在明朝,如果真的招待群臣,该负责的部门是光禄寺。“明代有宴享制度,包括皇室饮膳,宫廷办事人员日常饭食,有功官员赐赏宴、节日筵宴、番夷筵席,以及祭享,都由内廷机构光禄寺负责。光禄寺是宴享的统筹机构,决定菜色品种、烹调方式。皇帝御宴,由光禄寺负责筹划,尚膳监专职办理;祭祀则由太常寺负责。”黄强说。
明代光禄寺掌管祭享、宴劳、酒醴、膳羞之时事。光禄寺卿从三品,比尚食局尚食正五品职位要高;从机构的规模来说,光禄寺也比尚食局要大,操办的事要多。光禄寺的厨役人数也很多,洪武年间有800人左右,宣德初年人数多达9462人,宣德九年为6400人,远比尚食局负责膳食的司馔部门几十号人要多许多。
明代大学士不穿绯色官服?
没有错
《尚食》中,翰林院侍讲、左春坊大学士杨士奇、杨荣等因太子受罚,可以看到杨士奇着青色官服。明代补服中,一品至四品着绯色,五品至七品着青色,八品九品着绿色。有观众会质疑,大学士一品大官,怎不着绯色袍?黄强说,其实明清两朝,大学士的品级是有差异的。清代大学士是一品大员,而明代初年大学士的官职并不高。《明史·职官志》载:“中极殿大学士,旧名华盖殿,建极殿大学士,旧名谨身殿,文华殿大学士,武英殿大学士,文渊阁大学士,东阁大学士,并正五品。”
明太祖时正一品官是中书省的左、右丞相,以徐达为左丞相,李善长为右丞相。平章政事为从一品,左、右丞为正二品,参知政事为从二品。大学士官职与左、右司、郎中同级别。一直到嘉靖朝以后,大学士朝位班次,才列六部之上。
尚食局女官梳 髻?
没资格
《尚食》中尚食局女官梳的头发都是圆尖顶的造型,明朝将这种高髻称为 髻。髻为一种假髻,是用丝网编成的发罩。髻形制多为圆形、圆锥形,还有特殊的扭心 髻,形制上更接近冠,在顶上的后部旋转扭曲,形成一个空囊,正好把多余的头发套在里面。髻在明初并不流行,流行于明中叶。
明中叶诞生的奇书《金瓶梅》中就有关于 髻的描述。第二回写潘金莲“头上戴着黑油油头发 髻,口面上缉着皮金,一径里踅出香云一结”。第六回中,出现了“只见那妇人(潘金莲)穿着一件素淡衣裳,白纸 髻,从里面假哭出来”的描述,等等。
黄强介绍,制作 髻有多种材料。普通的是铜丝,高级一点的是银丝、银鎏金,最高档的是金丝,还有白苧布、白纸质地。“不同家庭背景,经济状况,使用不同的材质 髻。官宦、大户家的妇女,戴银丝、金丝 髻,普通人家女性用铜丝、铁丝、纸质 髻。换言之,不同材质的 髻,表明妇女的不同身份。”
江苏南京栖霞山出土的金丝 髻,高9.2厘米,有两道金梁,正面用金丝盘绕出一朵牡丹花,侧面扭出旋卷的曲线。江苏无锡出土的金丝 髻,高8.5厘米,也是两道梁,侧面也有旋纹,属于当时的“时样扭心 髻”。江苏武进横山桥出土的王洛妻盛氏墓出土的鎏金银丝 髻,高13.5厘米;无锡陶店桥华复诚妻曹氏墓出土的鎏金银丝狄髻,高9厘米,外形轮廓像小尖帽,中部偏下拦腰用粗银丝隔成上下两部分,上部接近圆锥形,自底至顶略有收分;下部外侈,像一圈帽檐。
此外,明代妇女并不单独戴 髻,围绕它还要插上各种簪钗,形成以 髻为主体的整套头饰。
不过,《尚食》中女官梳 髻,是不符合史实的。永乐年间,髻还没有开始流行。而且,尚食局的女官烹煮菜肴时不能戴 髻。“髻是明代已婚妇女的正装,家居、外出或会见亲友时都可以戴,而上灶丫头那种身份的女子,就没有戴 髻的资格。”黄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