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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谈|戴蓉:手摇船上的西湖

初夏去西湖坐手摇船。樱花和紫藤都已开过,少了看花人的湖畔清静了不少。香樟和紫藤的新叶是轻浅的绿,水草是油绿,湖水翡翠一般。船划到浴鹄湾、乌龟潭附近,只见小巧别致的圆叶中,娇黄的花苞挺出水面。起初我以为这是《诗经》中“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的荇菜,细看却是萍蓬草。荇菜和萍蓬草花型和颜色相似,但荇菜的花瓣会完全打开,萍蓬草的花即便盛放时也含而不发。

浴鹄湾幽静,但这静并不让人觉得寂寞。夜鹭在水边的树枝上拍翅,小白鹭静立在水中,仿佛在端详自己的倒影,一对小白鹭在水上相逐,随后又一起没入水中。“浴鹄湾头春水,呼猿洞口晴云。渔歌款款互答,樵唱悠悠独闻。”如今的浴鹄湾虽然没有渔樵应答,但仍是野趣十足。“翠鸟!只有翠鸟才有这么亮的叫声。”船老大轻呼一声。我们四处张望,果然在不远处的木桩上看到一只翠鸟,赤棕色的腹部和翠蓝的背尾醒目明丽。

走水路一是可以看水鸟,二是身体和视线放低了之后,西湖的风景突然有了别样的面貌。看到水边的黄菖蒲和淡红的鸢尾花,便请船老大把船划近细看。连接曲院风荷与苏堤的玉带桥,坐船从桥洞下穿过,同时将岳坟、曲院风荷、苏堤围成的湖面和小南湖收入眼底,和站在桥上的亭子上看大异其趣。霁虹桥的曲折和起伏,从水面远眺气势宛如飞龙。只有在水上,才能发觉里外西湖的分别,只隔一道桥,外西湖的喧嚣一下子就消失了,水质也变清了。

小船划过一棵水边的大树,船老大突然掏出一把水勺舀水泼向它的根部:“这里有一簇木耳,我路过时总要给它浇点水,否则太阳一晒就干死了。”从一棵樱花树下经过,他说初春时水面上的树枝折了,就剩一点树皮还连着,他用胶带把它缠好,居然“接骨”成功开了花。他告诉我每年在西湖停留的鸬鹚、银嘴沙鸥、大白鹭、苍鹭和白面水鸡季节到了就会飞走,而鸳鸯本为候鸟,但越冬南迁经过杭州时,有一批留在西湖定居了。他说起救助被鱼钩钩住脚爪的夜鹭和帮助被水网分隔的野鸭母子团圆的经历,口气仿佛在说自己的近邻。他的手机里有一段视频,记录的是一对鸳鸯跃上他的船头觅食的情景,那些水鸟果然觉得他可亲。我说水边开小白花的是金樱子,他把船摇近,恍然道:“你这样一说我想起来了,我们小时候采过它的果实吃,有一点甜味。”

在我看来,旅行的意义就在于用自己的好奇之眼打量陌生之地,如果还能与当地人的见识互相比照印证,那真是上佳的缘分。而西湖的奇妙之处是它的阔大,不同的角度和角落,风景总是各有妙处,秘境似乎也是无尽的。(戴 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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